Sunday 15 May 2011

練習VI(時之紀錄者)


 一開始只是遠方雲海深處所發出一圈幽暗的微光而已,但不到燃盡半根燭火的時間,掌管不動天夜晚的三個月亮便接連地從地平線上升起,近乎沒有情感的光芒從彷彿從月亮周圍擴散開來似地,均勻地把夜所籠罩的銀之大陸以及其下的無垠雲之海給灑上了色彩。

 這裡是被稱作是黑琉璃之城的偏遠浮空島,島上除了邊緣一個規模很小的港口村莊之外,絕大多數的土地都被一道黑色玄武岩所砌成的高牆所包圍,牆內此起彼落地矗立著用人類所有的建築技術都不可能搭建得起來的高塔,每座塔都是由黑色的磚頭砌成,並且到處裝飾著幾何圖案的高窗、星象圖案的壁飾以及塔尖上的七芒星。

 在黑琉璃之城中心的城堡就是奧秘學院,同樣的建築風格,可是其巨大的規模卻散發著一種懾人氣勢。最初來到這座浮空島的的奧秘術師為了培養繼承者而建立了這座城,他們將這座城建成了繁複而難以理解的形式,並且日以繼夜散放著奧秘術所造成的微弱藍色熒光,於是就連奧秘術師之中也有些人認為這是一個陰森寒冷的恐怖地方。

 而就在這座城堡側翼的一座高塔上,一個老人正站在裝飾著創世神話的窗邊,遙望著最後升起來的那顆、帶著青色微弱月光的最小月亮。它將光線灑落在不遠處雲海邊緣的港口村莊上,住在那裡的多半不是奧秘術師,而他們的窗戶裡流洩出來的黃色燈火,不知為何地與銀綠色的月光強烈對比著,形成一幅奇幻妖異的景色。

 老人一邊看著外面月光所照亮的整個黑琉璃之城,一邊用佈滿皺紋的手將煙斗點著,持著火的手微微地顫抖著。他那悶著這是第幾次像這樣看著三個月亮從雲海深處升起,結論是他早就不記得了。倒不是因為他的記憶像是普通人那樣隨著年紀增長而漸漸逝去——只是因為,這一切真的太久遠了,甚至超越普通人所能夠理解的程度。就像長途旅行的人一樣,沒有人能夠帶著所有的行李走完全部的路。一開始先丟棄了家園,然後只要旅程夠長,總有一天連旅程中得到的那些東西也得要捨棄,為的就是能夠帶上更多的東西,然後最終將它們也捨棄掉。

 而老人如今站在這裡,又是在那之後過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的事了。


No 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