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13 June 2011

練習IX(草地上)


  洛克躺在微微被夜晚的霧氣沾濕的草地上,看著高掛在漆黑夜空中的三輪滿月。菈坐在他的身旁,雙手抱著膝蓋,轉頭過去看了看洛克被月光照亮的臉,然後重新把視線放回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月光將湖水照得一閃一閃的,與綴著星星的夜空在遠方連在一起。「哪,手借我一下。」聽到菈開口,洛克循著聲音轉過頭去,但是卻無法從菈的側臉讀出任何表情。「又想尋我開心嗎?」隱隱約約覺得,這和平常的她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但是在洛克搞清楚之前,他寧可裝作不知道。「少廢話……是男人的話這時候就該二話不說把手伸過來才對。」菈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生氣,洛克只好乖乖地把手伸過去,但是他並沒有轉過去看菈想幹甚麼,洛克只是空出了左手,擺在身邊的草地上而已。

  北方夏季的微風越過了湖面,帶著一股潮濕涼爽的氣息吹過洛克與菈的臉上。接下來幾分鐘他們都沒有說話,沉默持續著,好像是事先說好的一種默契一樣,兩人就只是聽著風吹過草地所發出的沙沙聲,由近而遠,然後由遠而近。然後洛克感覺到菈纖細的小手放到了他的手背上,緊緊地握起,微微地顫抖著。那是菈平常握著匕首的力量稍微再用力些的感覺,似乎也是偶爾會在她的眼睛裡看到的那種遲疑,好像總是微微地顫抖著,令人感到非常矛盾。洛克雖然為了菈突如其來的表現而感到驚訝,卻沒有轉過頭去看她的表情。不知為何,洛克彷彿可以看見菈壓抑著自己,別過頭去不讓洛克看見自己掉眼淚的樣子。雖然怎麼想都不像是菈會做的事,不過洛克好像就是知道,如同又是一個事先說好的默契一樣。

  「嘛,菈,妳知道大家是怎麼形容小時候的我嗎?」洛克一邊說著,一邊把手心翻過來,握起了菈的手。從洛克手中傳來的力量與溫度讓菈嚇了一大跳。「大家都說,洛克如果有『心理素質』可言的話,大概不比豆腐堅強多少。」說到這裡洛克微微地朝月亮露出了苦笑,然後他加重了些握住菈的手的力道,緊緊地,彷彿一鬆手這時的菈就會一瞬間消失掉。沉默又持續了一會兒,洛克趁著菈還沒回過神來,洛克轉過頭去看著菈的側臉在月光下形成的剪影繼續說下去:「我倒是覺得,比起那些只能咬著牙偷偷哭得亂七八糟的傢伙,我只是這樣被笑一笑算是不錯了。」菈沒想到洛克會這麼說,顧不得淚眼汪汪地回過頭去,才發現洛克也正注視著她的眼睛,洛克沒有迴避她,就這麼看著她眼睛的深處緩緩地說著:「我們不是搭檔嗎?明明可以再多依賴我一點呀……」菈這才知道,笨拙如洛克,也正在用他那笨拙的方式安慰她,於是菈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從她髒兮兮的臉上落在洛克的手背上,一時間彷彿無法控制。那是很溫暖的眼淚,洛克不禁這麼想。

  洛克坐起身來看著菈,而她只是低著頭不能自已地哭著,絲毫沒有注意到洛克。他緩緩地舉起手,輕輕地從菈的眼角把她的淚水拭去,這個動作又讓菈嚇了一跳,居然一瞬間忘了哭泣。洛克的手指出乎意料地很粗,動作一點也不溫柔,卻令人感覺很溫暖。「笨哪,」洛克輕輕地撫著菈的長髮:「妳笑的時候明明就超可愛的……」說著說著,他鼓起勇氣將菈拉近自己單薄得連他自己都感到困窘的懷裡。菈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把頭埋在洛克的懷中、像是刻意要令他喘不過氣來似地用力抱住洛克,大聲哭得像是迷路的孩子一樣。那道看不見的、用自尊心築成的寒冷的牆,好像在一瞬間消失了。「你再怎麼……耍帥……」菈一邊吸著鼻子一邊用哽咽的聲音喃喃地說:「……還是只有……60分……」「蛤?妳說……噢!」洛克聽不清楚她說了什麼,還沒問完,菈便在洛克沒什麼肉的肩膀上用力地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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